【修伞】Eyes On Me - 3
叶修哼笑了一声。
“笑什么呢？”吴雪峰问，语气里压着无奈和无语。
他们正在蹲点，守株待兔等一个恶魔打猎归来，好抓个人赃并获。这种活计是有点无聊，但之所以让他俩，主要是叶修，来还是为了保证”猎物“的安全。这个恶魔抓了好几波人，一会儿找到窝点还不知吃了几个，吴雪峰想想就胃疼，起码他没法对着手机乐出来。
“苏沐秋发消息问我查出什么没有。”叶修说，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妥，“快一个月了，终于忍不住了。”
“哦。”吴雪峰除了哦也不知道能作何评价。他和叶修搭档好几年，比起外人对叶修的刻板印象了解的更全面一些，但是最近也不太够用了。首先是手机，以前任务途中他就不会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东西，其次是嫌疑人，之前除了布置任务的时候，他一句看法都懒得发表，更不要说还……调侃。况且只是个魅魔，又不准备收编，有什么可上心的？
吴雪峰不禁沉吟：“你……”
“嗯？”
“你最近是不是……”吴雪峰思考措辞，“不太对劲？”
“你说中招吗？”叶修问，“不可能啊，一个月没跟他打过照面。要是一个月之前中的招……那我该退役了。”
吴雪峰作为人类大多数时候会觉得局面超出了自己的掌控，但此刻他觉得自己才是看清局面的那个人。
“我的意思是……你最近状态挺‘好’的。”吴雪峰说。
“凑合吧？”叶修说着面色一凛，“来了，小心。”
吴雪峰心想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，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别受伤吧。至于叶修，此人横竖吃不了亏。
叶修和老吴成功捣毁恶魔窝点，解救了被掳走圈养起来的人类，在写完报告之后得到了宝贵的休假。
终于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倒在自己有点霉味的床上，叶修想，睡醒了他得找苏沐秋聊聊，再套套话敲打敲打这事儿基本就能结了。如果他是个遵纪守法不清楚自己身世的魅魔，发现自己其实一直被当作罪犯监视，不会发飙吧？要不请他喝个酒。对，请他喝个酒。
再醒来，收到的第一条信息就是苏沐秋的，说他去客户那了。
叶修往上翻了翻，自从老吴提出了那个靠谱的观点，他好像就没怎么回复过苏沐秋。自己的上一条回复还停留在“好的，注意安全”上。
而苏沐秋那唯一一条汇报位置以外的询问，自己也没有回复。
好像是有点欠揍。
局里同事经常如此评价叶修。但，谁也没说他一定得回，出于案情保密的原则也不应该透露吧。夜店他不熟啊，请哪家好呢？还是苏沐秋今天去哪就请哪得了。依这个魅魔的性格，多拖一天，摊牌的时候自己就多一分麻烦。
叶修爬起来，没有工作电话的时间很悠闲，他跨过由资料空水瓶烟头烟灰缸组成的一地狼藉，走进浴室洗脸。镜子上落了一层灰，大白天看着十分明显，叶修拿水冲了冲，抹两下了事。瞥见胡茬冒出来了，于是刮了胡子，这个过程里发现头发也有点长了，等苏沐秋下班还有段时间，正好可以去理个发。打开衣柜，霉味比床上更重，叶修翻腾了一阵，竟然发现了几件还装在袋子里的新衣服。人民警察虽然大多数时间只能保持最低限度的卫生，但在条件允许时还是会尽量整洁。
最终出现在苏沐秋面前的，可能是近半年，或者更久以来最清爽的叶修。苏沐秋甚至没能第一眼就认出他。
叶修像第一次堵他时那样，成功预判了苏沐秋的目的地。这家伙常去的夜店就那么几家，可以坐VIP位置的那家可能留了点阴影去的少了，一家有点远，一家他刚续了卡。整合信息迅速掌握嫌疑人的性格特征、行动逻辑是警察的必修课，叶修更是其中佼佼者。他现在对苏沐秋的了解也许已经超过了亲朋好友，没准儿也超过了他自己。
叶修挑了个离入口不远但是必经之路的位置，边抽烟边等苏沐秋。苏沐秋离着老远叶修就发现他了，在有意探知的情况下，他的气息很容易发现。他并没有刻意隐藏，很可能是不会，味道太淡则多半跟没觉醒有关，这也从侧面印证了老吴的假说。不知道自己是罪犯预备役的情况极为罕见，叶修不怪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发现，就不知道苏沐秋怪不怪了。
苏沐秋蹙着眉头，表情像是来讨债的，他径直走向夜店大门，视线从叶修身上顺滑地掠过，接着猛地转向，像探测仪一样指了回来，把叶修上上下下打量了两遍。
表情更凶了。
“你不是问我查到什么了吗？还是当面聊更快。”叶修抢先说，十足的坦荡。他没什么可心虚的，事实不清楚的时候就得先查明白啊。
“那你查到什么了？”苏沐秋死死盯着他，看起来就打算站这儿把事儿聊了。
叶修指了指夜店：“边喝边说吧，我还没吃晚饭，你吃了吗？”
苏沐秋看了看门，看了看他，毫不掩饰他内心的声音：“你疯了吧？”
“怎么了？”叶修奇怪。
“你听不见里头的动静吗，这么吵怎么聊？”
叶修笑笑：“能听见。走吧。”
苏沐秋领着个警察进夜店，有点如芒在背。对方走在他身后是一方面，另一方面是他存在感太强，让苏沐秋总觉得在被观察，被探究。
自己在发消息问“调查进度”之前就做好了被无视的准备，却没想到对方竟直接跑来见面说。从他们见面到现在，对方丝毫没有要逮捕他的意思，那就说明没查出有什么问题吧？
这家夜店是半地下的，进门之后会走过长长的走廊，这段路一直是苏沐秋最讨厌的部分。在走廊闲晃的人各有各的目的，但有一个共同点，就是无聊。在夜店，人一无聊就会找事。苏沐秋每次来都会在条路上被揩点油，后来他都懒得生气了，当无事发生反而会让那些人失望。
身后跟着个没穿制服的警察并不能阻拦那些跃跃欲试的冲动，苏沐秋目不斜视地略过他们。他有正事，不想在此耽搁。如果发生了什么，他也能保证面不改色心不跳。
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，吓了苏沐秋一跳，他下意识回头。只见叶警官抓着一个女人的手腕，女人正试图把手抽出来，但叶警官纹丝不动。
“你认识她吗？”叶警官问苏沐秋。
苏沐秋多看了女人一眼，确定自己不认识，便摇了摇头。
“女士，这叫性骚扰，是会被拘留的。”叶警官对女人说，松开了她的手，女人很恨地冲出了走廊。
苏沐秋心情复杂，嫌弃姓叶的多管闲事不合适，但也不想谢谢他。周围人都在看热闹，他可不想被误会带了个护花使者，于是调脸就走。
接下来的路通畅无比，一直走到角落的散台连要微信的都没碰上一个。这里是距离DJ和舞池最远的角落，也不知道这个警察怎么想的要在夜店里聊案情。
他俩刚落座，服务员就带着菜单来了，苏沐秋把会员卡递出去。结果姓叶的突然说：“这顿我请。”
苏沐秋愣住，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！怎么好好的要请客，这种地方的消费水平他不能不知道吧，下这么大手笔是为什么？
卧、槽。是不是要给他赔罪，为什么要赔罪，当然是冤枉他了！
苏沐秋火气直冲脑门，倒是没有立刻开骂，但愤恨地把自己会员卡拽了回来。别想用他的折扣！
“你点吧，我跟你一样就行。你是不是也没吃饭？”姓叶的说。
”我晚上不吃饭！“苏沐秋本能地呛道。原本他也饿，现在气饱了。
“哦，不吃也行。那点点喝的吧，我不能喝酒。”叶修说。
不能喝酒来个屁的夜店啊！隔壁川菜馆西餐厅哪个不能聊！苏沐秋气得直翻白眼，但转念一想，都没这里贵！
于是找服务员直接要了一杯最贵的软饮，和一整瓶次贵的酒。
姓叶的还算识相，看了眼价格没吭声，爽快地扫了码。
”现在可以说了吗？“
没等酒水上来，苏沐秋就迫不及待地问。
结果这个警察手肘搭在膝盖上，身体前倾：“你不问我为什么请客？”
散台的位置都很局促，也就是最角落才有椅子可以坐。隔在他俩面前的桌子一共就够摆五六瓶啤酒的大小，姓叶的往前探身，苏沐秋感觉他都要贴到自己脸上了。
此时此刻苏沐秋终于确定，对方身上浓重的烟味底下藏了另一种存在感极强的味道。这会儿时间还早，夜店里的香气不浓，就只有他身上的味儿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。
苏沐秋往后靠，尽量拉开距离，腿顺势一伸又蹭到了对方的腿，赶紧再收回来。就这么一小会儿，他在椅子上换了好几个姿势。但他顾不上掩饰尴尬，因为还有更狼狈的事发生。
他〇了。
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在夜店得到满足，或者是从见到这个警察起自己神经就过于紧绷，抑或单纯被各种气味所煽动，总之他现在不太好。
苏沐秋对于处理这种情况还算有经验，这只是生理反应，完全不会影响他思考，只要遮掩好就不会有问题。他把外套裹紧，双手交叉在胸前，做出强硬的姿态，外套下摆盖住了紧绷的裤子。
“那你为什么请客？”苏沐秋问。
他随口问的，不管问什么他得先问，扯开这个警察的注意力。
“因为我可能误会你了。”对方说。
听到这句话，苏沐秋松了口气。不光是一直悬在头顶的剑终于要入鞘，也说明对方在认真说话，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。
苏沐秋从鼻腔里哼出一声，念在对方态度诚恳的份儿上，没有破口大骂。
“早跟你说我是良民。”苏沐秋说。
结果对方停顿了会儿，静静盯着自己，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一点反光也没有，沉郁的颜色非常具有压迫感。苏沐秋不禁口舌发干。
“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不是人类的？”对方问。
苏沐秋眨了眨眼睛，有点怔忡。他当然想过自己可能不是人类，但直接被别人当成事实说出来还是非常冲击。如果他不是人类，是什么呢？
“你也不用这么受打击吧？”叶警官抬了抬嘴角，“别丧气，我们不搞种族歧视。 ”
苏沐秋顿时血压又升上来了。妈的，谁受打击了，谁丧气了！
“我……”
话还没出口，澎湃的音乐和人声像巨浪一般砸在了苏沐秋头上，他脑袋发懵，一只手下意识捂住了耳朵，另一只还环在胸前保证外套还在原位。他甩甩脑袋，花了几秒钟才适应过来。怪不得姓叶的说在这里聊也能听到，也许从踏进夜店的那刻起，他就用了什么办法阻隔了周围的噪音。
苏沐秋看向他，只见他向外瞥了眼，然后端起桌上的饮料喝起来。隔着杯子，他冲苏沐秋抬了抬眉毛。
苏沐秋看向外头，他刚才瞥过的方向，一群眼熟的人端着酒直奔自己而来。
没想到消息传的这么快。这群人自称是苏沐秋的粉丝团，实际上都是些交友广泛的社牛，以跟谁都认识为乐。苏沐秋到哪都很招眼，自然是他们喜爱结交的对象，久而久之也能算个酒肉朋友。苏沐秋一向独来独往，今天却主动带了个人，可把他们激动坏了。
虽然现在时机极不合适，但苏沐秋既不能明讲他在跟冤枉自己的警察掰扯原委，也不好硬把他们轰走。有些人甚至是特意赶来的，就是要见一见能让苏沐秋带来的人。
“我们Jackie总算等到了真命天子！哎呀，Jackie你果然是gay来的。快让我们看看你的小相好！”
有人抢到了代表发言的机会，超大声地喊出来，甚至盖过了DJ的炸场。
这句话槽点过多，苏沐秋简直不知道先否认哪个好，结果没等他说话，一直端着饮料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叶警官，噗嗤嗤地笑了出来。
妈的，始作俑者怎么还看起了笑话。
苏沐秋气不过，到嘴边的澄清一转弯变成了：“对啊，就是这个傻子咯。”
姓叶的看过来，苏沐秋冲他假笑。没想到这人毫不在意，一边笑一边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。
妈蛋！怎么不生气！
得到苏沐秋的承认，那群人直接炸了锅，七嘴八舌开始各抒己见，有祝幸福的有讲苏沐秋夜店史的有八卦他俩交往细节的，苏沐秋被他们吵得头疼，根本不在乎他们说了什么，也压根不准备再回应任何一句话。
他们不停往跟前凑才更要命，苏沐秋还〇着呢，万一暴露了就精彩了。这些人不是吃素的，招一把撩一把都是基本操作。性骚扰？当庭脱裤子也没什么压力。
惹不起躲得起。
苏沐秋弓起腰，连人带椅子移到了姓叶的身边。周围人怪叫不说了，连姓叶的都瞟了他一眼。苏沐秋瞪回去，看什么看，装都装了挪个位置怎么了！
“都闹够了没，还让不让人搞对象了！”
苏沐秋故意皱眉佯装不快。
在夜店坏人好事是要遭天谴的，这个送客的理由最强大最无敌。不过这些社牛一个个都是人精，怎会轻易放过他。这点苏沐秋早有预料，不就是喝酒吗，他称不上千杯不醉，但连干三杯龙舌兰也不是没干过。
在众人的起哄中，苏沐秋给自己倒上酒爽快喝掉，立刻又倒上第二杯，不等他们撺掇姓叶的喝，他就主动请缨。
“他喝不了酒，这杯我代了。”
仰头又是一杯。
姓叶的朝他眨巴眨巴眼睛，苏沐秋没回应，这都是为了赶紧打发掉闲杂人等，可别误会是真想替他挡酒。
“Jackie你不要装不懂！代喝一杯换三杯的哦！”
苏沐秋舔了舔脸颊内侧，心想真狗。但比起和对方理论，再喝两杯还是最快的办法，醉不至于，就是烈酒一下肚血液循环加速，裤子更紧了。从这个角度说，也需要速战速决。
苏沐秋笑着翻了个白眼，给自己倒上了第三杯。周围人开心地鼓掌欢呼。
杯子举到一半，被人连杯子带手一起握住了。滚烫潮湿的触感包裹住手背，像是抹上了某种毒药，渗入皮肤，侵入血管，随着奔腾的血液冲刷过全身。苏沐秋颈后顿时冒了一层热汗。
叶警官一手握住他的手，另一手从他手里接过酒杯。他端着杯子冲向刚才说一杯换三杯的人。
“我不能喝酒。我一杯，你三杯，行不行？”他说，握着苏沐秋的那只手没松开，他们看起来肯定就是一对热恋期的情侣。
但他们不是，他们是警察和被冤枉的嫌疑犯。苏沐秋可以肯定自己的脸色十分难看，不光是生气的难看，还有被欲望蒸腾的难堪。双手交叠让他们肩膀相抵，苏沐秋矮着身子，像是缩在对方的阴影之下，这个姿势狼狈而被动，他不是不能把手抽回来，而是不想。
粉丝团的气氛又上了个台阶，恍惚间也不知道谁怂了谁没怂，就见叶警官先干了那杯酒。
不是不能喝吗？
最后叫板的人喝没喝三个苏沐秋不知道，粉丝团怎么撤的他也不知道。他的思考能力在叶警官松手的那一刻才回到自己脑袋里。
靠靠靠靠靠靠刚刚发生了什么！
苏沐秋脑子发炸，从眼皮到脚趾每一块皮肤都在发烫，而身边的热源还在持续给他加热。他也顾不上掩饰什么硬不硬了，再不离这人远一点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。
他想撑着椅背站起来，也许是酒喝的太猛，一伸手按了个空。
别拉我，让我摔，我扛得住，苏沐秋在空中天旋地转的时候祈祷。
就感觉腰带扣被人抓住，猛地往回一拽，苏沐秋因为惯性和人肉烤炉撞了个满怀，双手还搭在对方胸口，掌心之下是柔软而充满力量的肌肉，滑动一下又能感受到骨骼的起伏。
苏沐秋都快哭了，不是因为这姿势过于做作，而是他的腰和后背都在对方的双臂之中，不要说热度了，光是肢体挤压的触感都让他腿软。
这下真的和姓叶的脸对脸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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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刹我放了！下章肯定踩油门！
唔，不知道叶修无意识的雀跃有没有写出来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