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修伞】Eyes On Me - 4
叶修把人捞住就后悔了。
他就应该提着苏沐秋的裤腰把他放地上的，对他们俩都好。
他当然知道魅魔的特性，他只是从没有把自己和他们联系起来。
苏沐秋看着他，他看着苏沐秋，距离近到差一点就要对不上焦。未觉醒的魅魔，此前眼睛是深琥珀色的，现在却反射出明亮的金色，像玻璃杯里荡漾的酒体，正在随着瞳孔的震动而翻腾。
眼球的基础颜色还没有变成别的，说明他理智应该仍然在线。
叶修想声明自己没有其他意思，但不确定此时张开嘴巴是否明智。他们离得太近了，一点微弱的气流都可能会刺激到对方。他助人为乐的行为有些欠考虑，事已至此，至少别让情况变得更糟糕。
一秒，两秒，苏沐秋还在盯着他。叶修都有点好奇他这会儿心里在想什么了，压抑本能、难堪、还是气疯了？
糟糕，有点想笑。
可能自己没有掩饰好，只见苏沐秋微微后撤，一脸的不可思议。他眯起眼睛，双眼之间挤出危险的褶皱，叶修想躲已经来不及了。
当的一下，鼻子被狠狠击中，叶修疼得眼前发黑。好歹是人民警察，天天出生入死的，虽然眼冒金星，但是没晕。不过鼻子好像断了，鼻血哗哗地流。见过大世面一向淡定的叶修也不禁在心里骂到，这人是不是有病。
苏沐秋好像晕过去了，正在顺着他的身体往下滑。叶修拽住他腋下，从桌上抓起一大把纸巾，仔仔细细地把各处的鼻血擦干净，又把用过的纸巾塞进口袋，才去查看那个神经病魅魔的状态。
苏沐秋确实晕过去了。额头留着一块红痕，有叶修的鼻头大小，叶修用手抹了抹，没有擦下东西，那块皮肤更红了。
头可真硬。
也太不按常理出牌，醒了还不知道能整出什么幺蛾子。叶修有点头疼，不知道是不是被撞的。他思考片刻，把苏沐秋背起来，踏出一步，两人就这么消失在了空气中，只剩下乱七八糟的桌椅板凳能证明曾有人在这里呆过。
叶修背着苏沐秋前往一处空闲的据点。据点周围设置了安全屏障，最后一段路只能步行前往。这里距离商业区很远，既没有音乐也没有灯光。但月光很亮，照在沙沙作响的叶子上，显得既朦胧，又安静。
苏沐秋老实地在叶修后背上挂着，热乎乎的。叶修正苦中作乐地想，省的给他戴头套了，就觉得靠近后腰的位置有处硌得慌。一开始他觉得是皮带扣车钥匙之类的东西，结果越走越不对劲。随着他的步伐，苏沐秋的呼吸粗重起来，垂着的脑袋挤出两声低吟，一股湿意叶修的外套和T恤渗到了他的后背上，那感觉滑腻而黏稠。
叶修很想就这么松手把人扔地上，打他主意的人很多，但他从没被任何下流事卷进去过。可松手了又能怎样呢，他不能把苏沐秋留在原地，他已经卷进去了。
趁他犹豫的功夫，那一点湿意逐渐扩大，感觉把衣服都粘在了一起。而苏沐秋满足地叹出一口气，在他颈边蹭了蹭。
叶修还是忍着后腰的不适，把人背到了据点。
据点在一栋废弃的居民楼里，外表看起来破败不堪，实际上还通着水电。他们有时候会在这里中转一下犯人，有时也作为歇脚的地方。
叶修把苏沐秋扔在皱巴巴的床上，拿出手铐把他的右手铐在床头。握住他的手腕时，苏沐秋发出了黏腻的呻吟。
魅魔。叶修心想。
等叶修冲完澡，干净体面地出来，苏沐秋已经醒了。他显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发生过什么，正抱着膝盖坐在床头。他被铐住的那只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。看到叶修，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，紧接着移开视线，脸上满是懊恼。
叶修故意抖开手里洗过的外套甩了甩，挂到墙上。他T恤的后腰也洗过了，还湿着，相信苏沐秋肯定能发现。果然再回头，那个魅魔耳朵红得发亮。
叶修拖过折叠椅，在床边坐下，苏沐秋警惕地瞪着他。
“你知道自己是什么吗？”叶修问。
苏沐秋显然没有料到叶修会问这个，可能他有一肚子的骂人话都酝酿好了，但此刻都化成了无用的哑炮。但茫然的表情转瞬即逝，他满脸戒备地摇了摇头。
“你是魅魔。”叶修说。
“什么东西？”苏沐秋问，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。
“魅魔，又叫淫魔，小黄书没看过？”叶修点起一根烟。
“我看的小黄书里没有这种东西！”苏沐秋恶狠狠地说。
哈哈，叶修笑了两声。
“你不是警察。”苏沐秋紧接着说。
“你不是去派出所验过了吗。”叶修说，苏沐秋露出”信你个鬼“的眼神，“我是专抓恶魔的警察。”
“你特么在逗我。”苏沐秋说。
“逗没逗你心里有数。”叶修吐出一团烟。
“这是哪？”苏沐秋问。
“一栋废楼里，传说这儿闹鬼，偶尔会传出尖叫哭声什么的。”叶修说。
“你想干嘛？”苏沐秋问，语气里又多了几分计较。
“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回事。”叶修耸肩，“一个魅魔却没开过荤，不太正常。”
“我艹，总有一天我要弄死你。”苏沐秋小声嘀咕。
“威胁警察，胆子很大嘛。”叶修笑笑，“说说吧，你怎么回事。可以从你出生说起，我们时间很充足。”
苏沐秋想了会儿，眼神又向四周飘了一圈，可能是彻底死了心，又或者是被叶修话里的诚意和信息所打动，他开始坦白：“我们家除了我都是人类。要是你知道为什么只有我变成这样，也麻烦你告诉我一声。我对于这个世界一无所知，我也没有兴趣，我不想变成……那样。脑子里全是本能的冲动，什么也顾不上。你以为你在享受它，实际上是它在控制你。”苏沐秋仿佛想到了什么，沉默了片刻，叶修猜他是想起了他母亲。苏沐秋的家庭情况他们也有调查，该了解的事实都了解。
“我只想好好工作挣钱，照顾我妹妹。但……反正你也发现了，本能不是那么好反抗的，如果可以控制也许就不叫本能了。”苏沐秋自嘲地笑了笑，“我去酒吧，只是因为那儿很‘香’。”
叶修被他的形容逗乐了：“你倒是很老实。”
“你知道我说的香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魅魔这个品种还挺常见的，繁衍的几率也高。”叶修说。
“能繁衍出人类吗？”苏沐秋问。
“和人类的话，可以。”叶修回答。
“啧。”苏沐秋咋舌，显然是猜到自己的情况是怎么回事了。
“我更好奇，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是人类的？”
叶修探出身子，直盯着苏沐秋。
苏沐秋又往墙边缩了点，要不是手还铐着，说不定这会儿已经逃出门去了。
“这……”他开口，却说不出话，呼吸了几次才发出不太平稳的音调，“这还用问？你肯定是个人类，否则不会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。”
“怎么还搞种族歧视呢。”
叶修笑着站起身，这个动作引来苏沐秋的再一次颤抖。他从破旧书桌的抽屉里翻出一份文件，递到苏沐秋眼前。
“来吧，苏沐秋同志，签了这份承诺书，对你的调查就结束了。”
苏沐秋看了看文件，又看了看叶修，似乎有点不敢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。
“鉴于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你存在违法犯罪行为，我们不会对你采取强制措施，但也请你严格遵守承诺书上的相关条例，洁身自好，自尊自爱，共同维护和谐稳定的社会秩序。”叶修机械地说，仿佛已经烂熟于心，念得像开了二倍速的ai语音。然后他语气一变，接着说：“建议你签了啊，别的警察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，发现还有你这么号人物，不知道会给你上什么手段。”
苏沐秋恶狠狠地瞪了他好几眼，一把夺过那份文件，没有立刻签，而是皱着眉头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。
看到一处，他突然问：“这上头说我如果签了，违反条例你们能够立刻找到我？”
“是啊，比你每天报备轻松多了吧？”叶修说，“你不要小看自己啊，之前有个魅魔吸死了好几个。你们这种危险分子只要签了这个，就可以过上不受监视的正常生活，是不是挺划算？”
苏沐秋白眼快要翻到后脑勺，懒得理他。
叶修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：“往好了想，只要你签了，遇到别的警察也不怕说不清楚不是？哦顺便提醒一下，这上头只写了恶魔部分的条例，如果你犯了人类的法律，那就是人类的警察管你。之前有个魅魔搞色情诈骗被抓进去了，还蛮搞笑的。”
苏沐秋简直都要气冒烟了，把纸捏的咔咔响。
“笔呢！没有笔我怎么签！”苏沐秋怒道。
叶修笑，从床沿下摸出把匕首。苏沐秋脸色白了白。
“签这个不用笔，得用血。来来，我帮你开个口，保准又小又浅出血还多。”
说话间不容分说地抓住了苏沐秋捏着文件的手，被他一抓，苏沐秋整个人都僵住了，手里的文件滑落在床上。叶修用匕首在他拇指上轻轻一点，殷红的血珠立刻冒了出来。苏沐秋还没回神，叶修拿着他手按在了承诺书上。
黑色的字符像一群虫子，排着队从纸上爬到了苏沐秋纤长的手指上，沿着尺骨一路向上，在手腕内侧形成了一个对称的曲线图案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苏沐秋挣扎着问，一副快晕过去的样子，仿佛被叶修抓住的不是手，而是脑子。
“一个契约标记，如果别的警察盘问你，直接亮这个就行，是不是很方便？”叶修没有放开苏沐秋的手，维持着过近的距离，低声说。
苏沐秋发出一声闷哼，别过头喘息着：“放手……让我回家。”
“你就……这个状态回去？”叶修说，抬眼看着苏沐秋，眼神坦荡清澈得像是打算扶老太太过马路，“我可以帮你。”
苏沐秋猛地转过头盯着他，动作之迅捷就像猫听见了开罐头的声音，他突然笑起来，饱含讥讽：“有困难找警察是吧？”
“可不是吗……”
叶修还没说完就被凶狠地吻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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